“你说……在见你母亲之前,我要不要换一身衣服呢?”紫羽向沈依瑶征求意见,他认为,自己既然要去给沈国主治病,那应该打扮成医生的模样才对。
“没必要吧。”沈依瑶歪着脑袋说,“你看小医仙……她平日里也是常服,看上去也不像是医生啊。”
有道理。
紫羽点了点头,他对着镜子理顺头发,这是第一次见沈依瑶的母亲,他想给这位岳母大人留下一个好的印象。
“咚咚咚”
小医仙敲了敲沈依瑶的房门,得到了沈依瑶的应许后,她推门而入。
“陛下,还有这位……”小医仙愣了愣,她并不知道紫羽到底叫什么,“驸马?天子的夫君该这么称呼吧?”
“居然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,真是让我心寒!”紫羽一副痛心疾首地模样,“仙子……真的太薄情了!”
不是!你都没说过你叫什么,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你的名字呢?
小医仙一脸无辜。
“别皮了。”沈依瑶轻轻弹了弹紫羽的脑门,随后向小医仙介绍着紫羽:“他叫紫羽,没有姓氏……”
“实在不行你把紫当做我的姓也行,叫我紫先生什么的。”紫羽跳出来说道,“或者单叫一个羽,这种叫法你应该更习惯些吧。”
“紫羽……居然还挺正常!”小医仙轻轻念着这个名字,“我没记错的话,仙界绝大部分男性修仙者都以单字为名……比如豚,犬,獒,大部分都带有贬义。”
沈依瑶一脸诧异,她有些无法想象仙界中的男性地位到底低到什么程度。
“走吧。”
小医仙摆出请的手势,由她带路,带着紫羽与沈依瑶去看看沈国主。
就在踏出房门的一刹那,沈依瑶脑海里面突然浮现出了自己与母亲分别时的场面。
沈国主十分虚弱地躺在床榻上,她已经无法说话,只能通过眨眼睁眼来传达信息。
在离开沈都的那一瞬间,沈依瑶觉得自己可能再也回不来了,在前往齐国的路上,她更是觉得自己已经与母亲天人永隔。
她觉得鼻子酸酸,心里更是惴惴不安。
“放心吧。”
紫羽注意到了沈依瑶的紧张与害怕,他轻轻牵起了她的小手,沈依瑶的手心全部是汗,紫羽能够很清晰地感知到她的情感。
“我一定会把你的母亲给医好的!”
……
沈国主的寝宫内,她闭着眼睛,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。
在她的床边,坐着一位风姿卓越的成年女子,女子面前是一面书案,书案上摆满了群臣的奏折与群雄的书信。
自沈国于天水逼退燕军以来,每日都有群雄来信,他们迫切地想要知道沈国到底是怎么击败气焰嚣张的燕军的。
事实上,还有更多的书信与贺礼正在通往沈都的路上,整个永恒小世界的人都知道沈依瑶登基成为了天子,群雄送来书信表示愿意听从天子号召,并派遣了使者前往沈都。
今后几天,将万邦来朝,使臣络绎不绝。
女子念着奏折上的内容,她吐字清晰,声音如同百灵鸟的歌喉一般动听,因为沈国主无法下榻,所以必须由她人口述奏折,而这个任务则落在了女子的身上。
“披红。”
沈国主惜字如金,事实上,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难以过多发言,她会尽可能简短地处理沈国的大小政务。
女子点了点头,她拿起沾着朱红的毛笔,在奏折上画了一个大红圈,并拿起一旁的传国玉玺,将其盖在奏折上。
她叫李春水,是李秋水的大姐。
此刻,沈国主的寝宫大门被轻轻推开,小医仙先是向着沈国主的方向行礼,再是向李春水作揖,最后才是请沈依瑶与紫羽入内。
李春水露出惊讶的神色,她站了起来,下意识地想要喊沈依瑶的名字。
但话未出口,小医仙便将右手食指竖在唇前向其“嘘”了一声,示意李春水不要多嘴。
沈国主身体状态很差,绝对不能出现太大的情绪波动,因此,不能让她知道沈依瑶回来了。
沈依瑶站在门口远远地望着母亲,看着母亲虚弱的模样,她的双眼擒着热泪。
紫羽握紧了她的小手,用精神力向她传音:“今日过后,我便还你一个凤体安康的母亲。”
“沈国主,到了例行诊疗的时间了。”
小医仙背着药箱走到沈国主的床边,李春水立即让开,将空间腾出来。
紫羽跟在小医仙的身后,他看着床榻上的沈国主,表情逐渐凝固。
沈国主已经骨瘦如柴,她的呼吸已经轻微到近乎于没有,哪怕是下一秒就断气也不会有人觉得例外。
小医仙将椅子移到床边,她将背上的药箱取下,在例行祈祷后,将手伸进沈国主的被褥之中,将其干枯的手从移了出来。
紫羽瞪大双眼,沈国主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差。
那是手吗?明明就是一根木柴,而且还是刚刚从碳火中取出的木柴!
她的右手臂已经完全看不出是手臂的模样,整条手臂如同枯木一般枯黑,肌肤漆黑如碳,而且还爬着大大小小的皲裂之纹。
紫羽闭上眼睛,他还需要更详细的信息。
他用精神力包裹沈国主,隔着一层被褥,他终于看到了沈国主的全貌。
她的左半边身子萎缩,就像是脱水后的肉干,准确的说,是漆黑的死皮包裹着骨头,她的左半边身子已经没有了一点血肉!
整个躯干向下凹陷,她的五脏六腑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的功能,唯有心脏与肺保留着功能,其他的器官几乎完全停摆。
紫羽甚至感受不到沈国主体内血液的流动,她的血黏稠得像是糊糊,漆黑得像是下水道的淤泥,越是仔细探看,紫羽越是心惊。
这还算是活着吗?
紫羽睁开双眼,他看向小医仙,小医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她一如既往地替沈国主诊脉,事实上,沈国主已经没有了任何脉象,她这么做只是在安慰沈国主与其他人。
凡人怎么可能做到这种程度呢?
紫羽不解,他定睛一看,双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紫光。
他使用天眼洞悉沈国主的每一寸身体,最终发现了她能够苟延残喘至今的蛛丝马迹。
原来如此啊……
紫羽垂下眼皮,他看向小医仙,心情渐渐复杂起来。
但是这么做……真的正确吗?
他问着自己,并设想如果是自己的话会怎么选择怎么去做。
“国主凤体并无恶化。”小医仙移开把脉的右手,并将沈国主的手臂重新放回了被褥之中:“如果坚持服药,定……”
“别吃了。”紫羽打断了小医仙的话,她抓住小医仙的手腕,没有任何感情地对她说:“真的……不能再吃了。”
小医仙先是一惊,随后她给紫羽使眼色,示意他松开自己的手。
“怎么回事?”李春水皱起眉头,从最开始她就好奇紫羽到底是谁。
沈依瑶将右手放在胸前,她咬着下唇,眼中热泪根本止不住地往下流。
已经是修仙者的她可以看得见此前看不见的东西,在踏入沈国主寝宫的一瞬间,她便看见了盘旋在沈国主身上的一团邪气。
那团邪气充斥着不详,让沈依瑶感觉到绝望。
沈国主黑紫的嘴唇微微张开。
没等她开口,紫羽便提前洞悉了她的想要说的话。
“我是来自永恒之城的修仙者,是来帮助小医仙仙子医治您的。”
紫羽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。
“我能读到您的心声,所以您不必开口,想说什么在心里面想就是了。”
沈国主并没有怀疑,她重新闭上了嘴唇。
小医仙恶狠狠地盯着紫羽,但在沈国主面前她并不能发作。
“我有话想跟你单独谈谈。”
紫羽用精神力向小医仙传音,他瞥向一旁已经准备好的药,眼里涌现出几分悲痛。
“真的……你开的药不能再吃了。”
小医仙注意到了紫羽的眼神,也就明白了紫羽为什么要叫停自己。
万般无奈,她点了点头,随后向沈国主说道:“这位助手带来了新的灵药,或许对您的病情有所帮助。”
“国主陛下不必言谢。”
紫羽挤出了一道很勉强的笑意。
“我们先去配药,在我们配药的时候……请不要打搅国主陛下。”
这句话,是他特意给李春水说的,此刻的沈国主绝不能再操劳了,不然就连紫羽都没有把握可以救活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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